儿科医生短缺告急,折射中国医疗体系积弊

儿科医生的流失和短缺，是由于他们的劳务价值没有被合理体现，且医疗资源过度集中，服务没有分级分散。

作者｜曹凯

年12月中下旬以来，广州、医院限制急诊儿科服务。其中，广医院虽然限诊，仍然收治危重症患儿。院方对此的解释是，由于急诊儿科医生离职，人手不足，医院被迫作出上述决定。

医院虽然没有限诊，但也以通知的形式告知患者，“儿科急诊内科等候时间需要6小时，有高烧的小朋友请先服用‘美林’”。

千里之外的北京，医院儿科主任姜玉武正在为一位医生的辞职发愁：“博士毕业的儿科人才，说走就走。”

从表面上看起来，这些地方的儿科看病难源自于医生短缺，但医务人员长期劳务价值不合理与诊疗体系不顺畅，才是背后的症结所在。

▍儿科医生不增反减

医院本来应是承担儿童就诊的主力，医院一直受限，素有“金眼科，银外科，千万别干小儿科”的说法。

在以药养医的环境下，中国的医疗服务价格长期被过分低估，医院、医生的重要收入来源。相对来说，儿科用药少、检查项目不多，医生的收入水平自然没有优势，还需要超负荷工作。

随着医生的流失，患者也越来越少，医院干脆关停儿科，引导患者去医院看病。

北京一些儿科医生回忆，医院的儿科病房在十多年前的非典期间转为发热门诊和留观病房，以后再没恢复，一些儿科医生转到社区做全科医生。医院即使保留儿科，也仅有十人左右的医生，一二十张床位。

在中国医疗资源不断增加的大背景下，儿科医生数量却不增反降。年，中国医生共有万人，其中儿科医师占比4.8％，约为11.58万人。到年，中国医生数量增加到万人，儿科医师占比却下降到3.9％，大约为11.28万人。

在北京、上海、广州等一些经济发达地区，儿科诊疗的压力逐渐转医院。年到年四年间，医院从60家增加到99家，政府和社医院数量都在增长。

年，北医院——医院、首都儿医院的门急诊量和手术量，分医院儿科的46.5％和51.3％，这一状况延续至今。

医院不仅要接诊本地患儿，还担负着全国各地儿科疑难杂症患者的诊疗。据医院院长助理赵成松透露，该院超过70％的患者为外地患儿；承载量仅人左右的门诊楼，日均接待患者及家属过万人次。

“每个月中旬会发出下个月的排班表：普通门诊排班，小夜特需门诊排班，急救室大夜支援排班，科值班，专业门诊排班，病房排班表。”医院的医生王玲（化名）介绍，医院通过这六张排班表安排每个医生的工作。为了让更多的患儿看上病，医院普通门诊和小夜特需不限号，“来多少看多少”。

医院按季节测算岗位人数，决定多少人上岗，白班、小夜班和大夜班循环，24小时不停转。白班是早上7点到15点或8点到16点；小夜班则是方便下班后的家长带孩子看病，时间是16点到24点；大夜班则是23点到次日8点。在医院，医生们不能按时下班是常态，白班医生可能会忙到21点多，小夜班则常常延迟到凌晨1点。

儿科夜间急诊多，一旦人手不够，其他医生就要准备支援。医院为此返聘不少退休职工。

年，医院接诊患者万人次；医院在职职工人，其中医生人，护士人，剩余则是医技人员。

▍政府干预不灵

其实，政府早已注意到儿科医生短缺的问题，也试图进行积极干预，增加医生供给。

北京市政府在年下半年曾发文表示，希医院逐渐把儿科恢复。按照同年公布的数据，北京全市83医院中，仅有38家开设有儿科门诊和病房，另有29家仅开设儿科门诊。

当时，北京市政府公开点名16家医院，医院儿科急诊要24小时开放，儿科病床数不少于总床位数的2％，保证设置初期儿科医务人员的收入水平不低于院内平均水平等一系列要求。

年前后，医院逐渐恢复儿科设置，但人力和床位的配置普遍偏低，医院甚至让相近科室医生以儿科名义出诊。医生短缺的大背景下，医院的儿科无法招聘到医生，一些医院医院和儿研所的外援来发展儿科。

医院的儿科于年8月开诊，虽然配备了20名医护人员和20张床位，仍需要聘请儿研所医生定期坐诊。

在北京之后，全国多地年前后逐渐出台强制性政策，严禁医院压缩儿科，并将这一要求医院等级评审捆绑在一起。

年教育改革中，出于强调本科生知识结构的综合性和全面性考虑，大量分科过细的本科专业被取消，其中就包括医学院校的儿科专业，代之以统一的临床医学专业。

此后，医院招聘的儿科医生，除了儿科学专业的研究生，还可以从临床医学专业毕业生中遴选一部分人。同时，国家卫生部门启动住院医生规范化培训，普通儿科三年规培，让医学生毕业后尽快开始诊治儿科常见疾病。

因为儿科的低收入和高风险，有志于从事儿科的医学生却始终不多。一些业内人士建议恢复本科阶段儿科专业，增加儿科医生供给。为了吸引医学生